第三、四、五根左肋的疼痛

#是给某友的孩子的印象文段,我无限夸爆她
#起名废今天也在挣扎呢

进入梅雨,越积越厚的云层酝酿着一场阴谋,我久患风湿的膝盖关节隐隐作痛。柬埔寨人的女儿在帐篷前的空地上舞蹈,我看见她,关节上的风湿疼痛转移到左侧第三、四、五根肋骨上——心脏在那下方有力而快速地跳动。
女孩双足赤裸,脚底的薄茧亲吻地面,混杂着水汽的泥土和花草种子粘在她的脚趾上,我不禁荒唐地幻想着那里会生长出一枝鼠尾草或百里香。她纤细的腰肢随着音乐的节拍扭动,两侧人鱼似的线条向下腹延伸,消失在亚麻裙里。她举起双臂,这动作让我看见她腋窝里稀疏而卷曲的毛发,衣料下若隐若现的挺翘花房似的胸部线条。还有那如瀑的金色秀发,随着舞动卷起波浪。

“天呐,你是用金箔熔浆染的头发吗?”我几乎要溺毙在那金色的波浪间,以至于鼓起勇气对她说出的第一句话,就是这般言辞拙劣的赞叹。
“不,先生,是星辰的泪水和阳光的碎屑。”她随手摘下草丛间的鲜花别在两颊旁的发间,风吹过,花粉撒在她小巧的耳廓上。
女孩有着从祖辈那继承下来的流浪者的灵魂,发丝间曾缭绕过所经各处的花香。而现在,好了,我所在的这片土地上的芬芳也将沉睡在那金色发丝之中,日后她枕着这缕金色入睡时,梦中也许能出现我的影子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我问。
“先生,就请用您心中所念的那个名字来呼唤我吧,这样当我们分别的时候,它会永远留下伴您身边。”
我为她古怪的论调而发笑,但也乐于顺她的意。“奥莉安娜。”我轻声叫她,好像这是只属于我和她两个人的密谋。
“我在呢,先生。”我的奥莉安娜眯起她湖绿色的眼睛。

在整个梅雨期,我时不时就去看她,用奥莉安娜的名字把她叫出来。
她为我跳舞,或者讲述那些流浪的故事。她说北方的密林里长眠着巨龙,乌鸦有时会撞到它的翅膀上,一位罗锅背的老人死去了,人们才发现他一生都背负着从脊椎里长出的繁盛花枝,卡拉哈里沙漠的深处有一具山羊遗骨,枯朽的左眼眶里长着蓝眼睛……
我问她这些天方夜谭般的故事是不是真的,她笑着说先生您和我也是故事之一。

在某个月色皎洁的夜晚,我们一起饮酒。那酒是我远在伦敦的某友托人捎来的,琥珀色的琼浆装在精致的玻璃瓶里。奥莉安娜偏要用粗陋的木制杯子来盛它,仰头一饮而尽,然后再一杯,这孩子似的任性和肆无忌惮让我着迷。在最后一滴酒尽后,她的脸颊已浮上了玫瑰色。
奥莉安娜捡起那只浸润了酒香的木塞在鼻下轻嗅,塞进怀里,又“啪”地把酒瓶在地上砸碎,用玻璃碎片切割流淌的月光。扭曲了的月光打在她脸上,她的容貌迷幻而美丽。
我就在这时提出了想要她留下的请求,实际上这个想法早已在我舌尖上被不断反刍。
她仍带着微醺的鼻音,但几乎是瞬间就果决地拒绝了我:“先生,我们分明约定好了,能被您关进夜莺的金丝笼里的,只有奥莉安娜。”
我咀嚼着她话中的奇妙意味,忘了反驳也忘了坚持。奥莉安娜是她,可她不是奥莉安娜,她是玛丽、是索菲亚、是加布里埃……哈,你这小坏蛋、机灵鬼、美人儿,你究竟让多少人挂起了夜莺的笼子,自己却逃之夭夭。

从那夜之后,我们都没有再提起那个话题,直到她连同柬埔寨人的帐篷在一夜间像变戏法那样消失。

奥莉安娜,奥莉安娜。
在漫长岁月里,每当我念起这个名字,胸腔中就下起连绵的雨,风湿般的疼痛在第三、四、五根左肋上发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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