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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瑞斯醒来的时候感觉到了温度。与棉织品的温度不同，那温度里，有心脏在跳动。
“你醒了吗？阿瑞斯。月亮还挂在天上呢，你可以再睡会儿。”
“……莱萨大人这会儿也陪在我阿瑞斯身边啊。”
“我不是答应了会一直陪着阿瑞斯吗？”
“请不要用问句，莱萨大人。”
“好。我会一直陪着阿瑞斯的。”阿瑞斯知道莱萨说这句话时一定是笑着的，因为那片他所枕着的、温热的胸膛随着笑意颤动了一下。肌肤相亲传来的触感很真实，阿瑞斯甚至能看到垂在莱萨胸口的白兰色头发——果然是掌管着黑夜的神明，就连头发也好像流淌着月光，或者说，莱萨大人就是他的月光本身。
就是这近在咫尺的真实，才最虚假。
阿瑞斯知道自己一定是陷入了梦境。千年过去，山河都会改变。他早就不是有资格被莱萨大人抱着睡觉的好孩子，现在的他，对于莱萨大人来说，是可以、只可以刀刃相向的敌人。他阿瑞斯要亲手把父辈埋在土里——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，不管是最初是出于谁的什么意愿。
可是，这并不妨碍他在梦里，希望能回到千年之前。莱萨大人说自己不需要睡觉，所以也不会做梦。神明永远清醒，梦是凡人的一场醉酒。
“阿瑞斯……”莱萨搂着他的手松开，抚上他的脸颊，晚风从两人的缝隙间灌进来。“做噩梦了吗？我看到你在哭。”
“不，莱萨大人，我在为美梦哭泣。”阿瑞斯往莱萨怀里挤了挤，梦里的莱萨不会推开他。
“我的阿瑞斯，好孩子，你知道吗？勇猛的力士做梦时会流泪，看似软弱的人在梦里也会同恶魔搏斗，游子多梦见故乡，老妪梦里是少女的模样……梦是你看见自我的镜子，能照出最真实的渴望。”莱萨拍着阿瑞斯的后背，声音梦呓般轻缓，“你在渴望什么呢？阿瑞斯。”
“莱萨大人不会做梦，那岂不是不能知道自己的渴望了？”
“神不应该奢望过多。”
“……我在渴望您，莱萨大人。”
“我就在你身边。”
“可您不会梦见我。”阿瑞斯抬头看着莱萨的眼睛，那里面的蓝色是没有波澜的湖面，这眼睛注视过众生万千，可此时映在这眸子里的却全是自己的身形——自己对于莱萨大人是特别的吧？“您会离开我。如果我做出了不可饶恕的错事，我就不会再是您的孩子。”
“如果真是那样，那也是我这个老师的过错。别担心，我们可以一起把它改过来。”莱萨把被子拉上了点，“睡吧，阿瑞斯。”
“莱萨大人也是，请在天亮以前，努力试着梦见我好吗？”
“好。”
—End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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